城口县“愚人村”摘帽人陈申福:为教育贡献自己的热浪

来源:中国网 时间:2022-10-26 16:35:38 编辑:李柯佑

1984年,在外务工的陈申福毅然返乡,成为了仓房小学唯一的一名老师。早上8点,开始为学生们上课,语文、数学、音乐、美术、体育,所有科目都由他一人教授;11点,让学生们自习,自己到厨房为孩子们做饭;放学后,干农活挖药材补贴家用;晚上,批改作业、准备教案……

38年,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重复播放;38年,他想的最多的事情是不能耽搁孩子;38年,他最自豪的是教出了300多名学生,其中大学生就有46名,帮助家乡摘掉了“愚人村”的帽子。38年,他扎根深山,诠释着一位乡村教师对教育事业的无限忠诚,充满了一个仓房人对家乡的无比热爱。

2019年,本该退休的他,想到村里的孩子们,义无反顾的接受县教委的退休教师返聘,坚守在三尺讲台上。2022年6月,他送走了仓房的最后一批适龄学生,9月,他转战长茅小学任教,他说:“只要还有一点光,还是要为教育贡献自己的热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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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口,地处大巴山腹地,群山莽莽,沟壑纵横,素有“九山半水半分田”的说法,而仓房,更是这种地貌的典型,曾有“一河夹两山,两山入云霄;地无三尺平,房无三丈高”的民谚。

上世纪80年代末,《四川日报》记录下触目惊心的贫困状况:在这个距离城口县城仅7公里的山村,家家户户居住的竟是“‘棒棒’一围,茅草一盖”就是一间房的“排肋房子”,甚至是“茅草一堆、薄膜一盖”就是一间屋的“窝草蓬蓬”。

一个更令人揪心的事实是当地人九成以上是文盲,不少人因没有文化和长期无人交流,竟已不大会说话,一张口就是啊呀哦的,就像哑巴和傻子……后来,一篇名为《“愚人村”的悲哀》的报道让“愚人村”这个名字不胫而走,给仓房村的历史记上了最耻辱和深刻的一笔,也深深刺痛了陈申福的心。

上世纪80年代以前,整个村子基本都是文盲,能认识几个字就是村民中了不起的“文化人”。

新中国成立后,直到1965年,村子里才有了第一所“学校”,而所谓的“学校”,也只不过是一间四处漏风的“排肋房子”,只有几个学生,唯一的一名老师,还是从外村请来的,仅有初中文化,即使是这名老师,没过多久也因为无法忍受艰苦的条件离开了。没有办法,村里只有四处求人,只要有点文化,愿意教书的人村里都“来者不拒”请来代课,但即使如此,也没有一个老师能待上两年。

陈申福是村里第一位高中生,毕业后,便在外面打工,但每每想起在仓房上学的情景,他就忍不住为村里的孩子们担心,“我在村里读了5年小学,老师换了5、6个。”陈申福说,要摘掉“愚人村”的帽子,还是得从教育抓起,决不能让孩子们再因为没文化遭罪。

1984年,又一位老师因为忍受不了艰苦的条件离开了,陈申福听说后,毅然返乡,成为了仓房小学唯一的一名老师,“老师留不住?那我来当老师!”。

在他刚刚“上任”的那个秋天,便遇到了“拦路虎”,由于原有代课老师水平实在有限,学校里12名学生在百分制的考试中,平均成绩竟然只有12.5分。

困难没有让陈申福丧失信心,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,他起早贪黑认真备课,根据学生情况针对性制定教学计划,经过一个学期的努力,学生成绩大幅上升,最低成绩都有68.5分,最高成绩达到了90多分。

陈申福“一炮走红”,村民们看到如此“优异”的成绩,原来让孩子在家做农活的村民纷纷将孩子送来读书,班里的学生一下子达到了60多人。

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外出务工,只要人勤快,光凭劳力一年就可以挣到几千元,更别说还有高中文凭的陈申福了,但是他当老师的工资每个月只有9元,还要等到年终才能领到,每当看到那些同龄人过年时带回来的成沓的钞票,他也不止一次想过放弃。尤其在结婚生子之后,日子过得更紧了,每天上完课,走两个小时山路回家后,得赶紧把学生作业改了,教案备了,然后干农活喂猪;到了放假的时候,还得上山割生漆、采中药,这样才能勉强凑齐家用。

2000年前后,陈申福的孩子一个上大学、一个上高中,原本勉强收支平衡的陈申福,到了这时,也不得不考虑另谋出路。

得知消息的村干部、学生家长都劝陈申福继续留下。

“他们说这么偏僻的地方,外头好老师都不愿意来,你走了娃儿就没人教了。”回忆起那段艰辛拮据的日子,陈申福感慨万千,“当时真的是饭都吃不起了,晚上愁得瞌睡都睡不着,心里头就有两个人在打架,一个说,你这么坚持把自己搞的这么辛苦是为哪般,赶紧走吧,到深圳去、到灵宝去,哪儿不比耗在这里强?另一个说,不行,不能走!我走了,孩子们怎么办?村里孩子的教育,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的,这一走不就一夜回到解放前。”

妻子杨正菊原本是想劝说丈夫放弃的,但看着他内心备受煎熬的样子,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“要不你还是留下吧,我出去进厂挣钱”,说完就抱着他,一边打一边哭。

说到这些往事,陈申福总会充满愧疚,眼泛泪光,“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老婆和孩子,这些债,也只有下辈子才还得上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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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革开放后,开始有了年轻的仓房人走出大山、走进城市。但村民想到的,还是外出卖力打工挣钱,读不读书不重要,能挣到钱就行。

陈申福对这种现象记忆犹新,在他教书的前几年,经常发现学生没来上课,找人一问,多半都是家长把孩子带出去一同打工去了。

邓光友便是其中之一,由于家庭贫困,父亲连每学期9毛8分钱的学费都交不起,一家四兄弟,没有一人读书。

陈申福想方设法为他们垫上学费,四兄弟入了学,可让他没想到的是,仅仅两个月后,四兄弟就集体辍学,上门一问,两兄弟跟父亲出门打工去了,另外两兄弟跟着母亲在家里种地,陈申福费尽了口舌,最终也没能让四兄弟回校读书,这件事让他久久不能释怀。

从那以后,他开始了密集的家访,只要稍有空闲,就到学生家里去、到有适龄儿童的农户家里去,一遍又一遍,不厌其烦的给村民们做思想工作,往往要很晚才能回家,到家后还要伺候牲口、批改作业、准备教案。

在他的劝说下,大部分村民都慢慢的转变了观念,支持孩子们上学。后来,随着越来越多的高中生、大学生走出仓房、改变命运,村民们对教育也越来越重视,大家纷纷认识到只有读书才能断掉穷根。他们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矩:“再穷也不能穷教育,再苦也要送孩子读书!”

现在的仓房村,不仅不需要教师挨家挨户劝说家长们必须送孩子读书,家长们还纷纷将孩子送到龙田乡中心小学、县城学校甚至是重庆更好的学校读书,“读书不读书,都是坐‘山川',最后还得种庄稼”的落后思想已经一去不复返。

1998年新学期开学后不久,陈申福借宿家访回家途中,在趟水过溪时遇上了突发的洪水,一下子被冲开4米远,要不是他随手乱舞拉住了一棵树,后果不堪设想,死里逃生的他禁不住想“我一个成年人,都会这么危险,天知道学生们在过这些沟沟坎坎的时候,会是什么情形。”于是,陈申福多了一个“习惯”,每天早上,他都会站在学校门口等,不时抬头看看眼前的山坡,只有看到孩子们的身影穿过林荫之间,才会放下悬着的心。

只要还有一点光,还是要为仓房贡献自己的热浪。

2022年,陈申福已经63岁了,这是他在仓房村小学任教的第38个年头。38年来,他先后教过300多名学生。

“村里的每一个年轻人,都当过我的学生。”他骄傲的说,在这300多名学生里,有190名初中生、65名高中生、46名大学生,“愚人村”的帽子已经彻底被摘掉。

其实,早在2019年,陈申福就已经退休了,家里的大孙子都已经四岁了,妻子也劝他一起去县城和孩子们生活,但想到村里的孩子们,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接受了县教委的退休教师返聘,又回到了他熟悉的三尺讲台上。

2022年6月。他送走了仓房村最后一批适龄学生,想着终于可以休息下时,又听说长茅小学的老师退休了,他便主动向教委申请,将他调到长茅小学去任教。

看着长茅的7个孩子,他说:“只要还有一点光,还是要为教育贡献自己的热浪。”(王雪梅、熊玲/文 图片由城口县融媒体中心提供)